全球化現象講座:移動的人民
移動的人生點滴-難民肖像畫
移動的人生點滴-難民肖像畫
活動紀錄
主辦單位/財團法人育合春教育基金會
日期/2018.5.26(六)上午9:00-12:00
地點/高雄市教保人員職業工會之草衙育兒資源中心(高雄市前鎮區同安路120號)
主講人:Siana(法國藝術家)
主持人:王淑英博士(育合春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翻譯者:林深靖 老師(新國際)
語言:法文-中文
Siana背景介紹:
Siana是名法國藝術家,在義大利念藝術與生活。2016年到Lesvos擔任志工,最初在Lesvos北部的登陸點做援助工作,協助難民登陸與照顧(法律定義為協助難民偷渡),後來到了Moria Camp(官方難民營)。
Siana運用了專長,拾起發生船難的碎片將難民的肖像畫在上面,過程中也聆聽難民的故事。Siana希望能在世界的島嶼展出這些故事,認為島嶼的人最能理解移的人生。
同時Siana也是行動觀察家,不只是傾聽難民故事,也看到希臘的漁夫及當地人怎麼面對難民潮。曾說過當地的漁夫並不是在釣魚,而是在做海上救援,很多生活在Lesvos居民也是很辛苦,但他們仍願意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生活在困境中的難民。
活動紀錄:
本場次分享的時間正是希臘的凌晨四點,Siana表示幾小時之前難民營發生了他從未見過的暴力,接近相互殘殺的狀況,有一些家庭的婦女、小孩都受到了傷害。夜間有一些家庭,大約100多人離開難民營住到市區的公園,但警察卻強迫他們必須回到混亂尚未平息的難民營裡,目前開始有NGO的工作者安排他們到較安全的地方過夜。
Siana簡單分享當晚的意外事件後,開始跟大家分享他的故事,以下是Siana的分享摘要:
我是2016年到難民營,目前有二年多的時間,到這裡其實心裡蠻挫折,基本上每天都在面對這麼真實發生在面前的悲慘故事,另一方面則看到歐盟的政策是令人多麼失望。實際在Lesvos 一個只有八萬人的小島,要接納近一萬人的難民,地方政府也無法處理這麼龐大的難民潮,所以悲劇、暴力事件、生活沒尊嚴…等惡劣條件變成必然。我覺得歐盟的責任應該要有一個合理的政策來正視難民的問題,不應該將難民的問題丟在希臘這個小島。於是我想用畫畫、創作…等方式讓政客、高層知道他們必須承擔的責任,也讓世界的人可以知道難民真正的處境。
剛到的時候也在思考用什麼方法幫助難民,因為我本身是個畫家,所以用最擅長的方式,一開始是畫在紙上,畫難民的生活狀況。進一步到海邊,因為海上常發生船難,便想說到海邊撿拾船的碎片(船板),開始做難民有關的畫作。除了畫畫之外,也試著多跟難民溝通、對話,也可以了解他們的生活、家鄉、城市等故事。一個半月前有名難民寫了一段文字,我把他紀錄下來,內容是…
我與孩子來到這邊已經二年,孩子沒辦法受到教育,生活是這麼的艱苦,沒辦法知道未來在哪裡,小孩的未來在哪裡,在這麼生活艱困的條件之下,還是希望能堅持下去,為了小孩我必須要堅強。
我來到這裡純粹就是為了我的小孩,沒想到來到這裡被關在這個地方,不知道出口在哪裡。但我還是得來;雖然是非人道的生活,酸人很多人在土耳其就遭受虐待,雖然要經過危險的海洋來到陸地。
移民看似給生命新的機會,對於難民而言卻是一路上充滿險惡未知的意外、生活上的種種約束。我希望所做的小小的事,能化成力量去支持難民撐下去,甚至微薄希望他們能夠願意看見明天的太陽。
志君:我在希臘這段時間,知道大的暴力平均二-三天發生,昨天這一個衝突應該是非常的嚴重。常常也會發生整個營區關起來的問題,所有工作人員撤退,警察處理暴力衝突方式就是用催淚瓦斯把聚集的人群疏散,動用到催淚瓦斯大約都是一個月會有幾次。到晚上很多人都會很恐慌,曾經有一群人失控到進到夜間門診亂砸東西。所以剛剛有提到很多難民無法接受這些體制上的暴力,所以把這些暴力轉移到身邊人的身上,很多暴力的事件、自殺的案件,每天大家聽到都是今天誰又失控、誰又自殺,每個晚上都有強暴案包含男女的強暴都有,我有一位急診室的朋友跟我說,每天晚上都在處理強暴案。我覺得我們應該要怎麼去理解這些衝突,即便是族群的衝突還是表現在傷害自己的方式,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去對抗歐洲這樣的體制,所以把這些暴力轉移到同是難民身上、女人、小孩或家人、甚至自己。
淑英:這些志工或者想幫忙的人、機構有跟歐盟有對話嗎?
Siana :我們是不斷的向外界訴說這些事情,歐盟包括希臘政府、法國政府都知道這些狀況,問題是整個歐盟的創建、組合都是為了經濟而組成,裡頭只有一些經濟的規定、法則,沒有人道的考量。其實歐盟這些官員並不是不知道這麼嚴重的人道危機的狀況,實際上也沒有太大的作為。
深靖:剛有聽志君提到你想到台灣辦展覽,進一步跟大家分享經驗,希望如果能來的話能夠觸動這些政治人物。
Siana :歐盟常在講人權的問題,對難民營現況而言是最大的嘲諷。剛所提觸動政治人物,我並沒有這麼樂觀,每個家庭都希望安全的問題被保障,但歐盟政治人物根本是不關注這些問題,對於人民最基本的安全他們並不在乎,也不會是歐盟考慮之內。
美雅:Siana你已經有到義大利展覽,那當地人看了想法跟後續的行動?
Siana :在法國及義大利都做過展覽,來看的觀眾都相當震驚。在義大利反應比較大,因為義大利掌握難民的狀況比較切實。法國在政治上刻意阻斷有關難民的訊息;但即使如此,仍然來了許多來觀眾受到觸動,有些給予難民物資上的資源,甚至有些人投入難民營的工作。主要想分享是讓人民知道難民的生活,我也會追蹤難民生活的過程,有些是成功離開難民營到雅典,甚至巴黎。我跟一位難民在巴黎相會,看到他們生命有好的轉變我很替他門開心。
明旭:從剛的分享到現在都有聽到當地居民,難民或難民營出現攻擊的時候,這種攻擊例如是來自種族歧視呢?還是擔憂難民帶來治安的問題?刻意對難民做出攻擊,舉例台灣對於東南亞移民過來或者移工,會認為是治安的死角、偏見進而產生攻擊,當地人對於攻擊的原因大部份是什麼?
Siana :Lesvos的居民非常知道難民營的狀況,島上居民對於難民是友善,甚至漁民也會幫助這些難民,例如遇到船難或者海上發生困難,漁民都會主動協助,因為居民也看見了這些苦難就在他們的身邊。曾經發生希臘人攻擊難民,並不是島上的居民,是來自雅典的極右派,那時候志君也在現場。
明旭:我曾看過一部歐盟在處理難民的紀錄片,片子裡可看見他們是相當有SOP,譬如說,他其實是有一定的規律,怎麼設立、多少人多少平方公尺…,相對也是如此的訓練志工,看起來好像SOP,但好像沒有什麼因地制宜概念。這部紀錄片也在質疑歐盟在處理難民的議題,有點像跟很多的財團掛勾,裡頭有提到有一個難民營,附近有一個歐盟自己成立的超商,而這個超商所賣的價格是比外面的貴。剛在談的過程裡面,歐盟比較想處理經濟問題,歐盟在面對難民的議題是從經濟角度嗎?還是他是從哪個角度看待難民?我所提的經濟的角度,是去補充勞力不足的問題嗎?
Siana :我認為歐盟是很少考慮人權的因素,甚至在歐盟裡面愈來愈多人,包含有錢人,都出現關閉邊界的聲音,不願意讓難民進入到歐盟國家裡面,想將整個邊界線被關閉。剛所提補充勞動力,這些年輕力壯的勞動者,政策上常常他們都是被壓榨的區塊,一般而言只要是工人都會有社會保險,而難民卻是沒有社會保險的,這些都還是少數幸運的人,很難對於歐盟的政策抱以希望。
淑英:很謝謝Siana,如果未來有任何東西我們都能把訊息傳出去。我們常關心美國、中國,東南亞現在比較多,因為我們的伙伴,我常覺得要看到世界才能做身邊的事,所以我也常常忍不住將世界的議題帶到大家的身邊。我在當地遇到的挫折看到這些事都好像不是那麼重要,也不是最急迫,因為人類在痛苦時候要先理解這些痛苦從哪裡來。我本來就很質疑歐盟,包含很多人對於聯合國都是寄予重大的期望,其實我更理解不是只有這些問題,這些問題都解決不了,是我們的想法,我們要什麼樣的未來。台灣也有很多做慈善團體,他們比較沒有涉及根本問題,多為立即救援,你需要什麼我給你什麼,這樣的東西仍然有限。
我們需要做人民的聯合,人權不是只有男女問題、階級問題、統獨問題,所謂一切不對等的關係呈現,當有錢人更有錢,中間階層一直往下,我們更要看到這些問題。不要用一個角度去看一個生命,要用更寬廣的角度。難民營衝突不是因為麵包,而是制度存在的問題讓矛盾呈現:一個只能收2000人的難民營,卻收了8000人。我們應該來思考為何監獄裡會有這麼多的暴動,全世界的監獄是最不人道,最沒有意義,因為我們不想看到這些人,所以把他們關在那裡,讓他遠離。
921時我帶著學生去災區,那時就看到中產階級或知識份子很脆弱的地方,一到那裡大家的自我就起來了-我不能洗澡,我不能拿到東西,個人的東西就出來了。 當我們遇到災難時我們也會跟這些難民一樣。走到今天我一樣還是很反戰,不管戰爭的理由是什麼!一旦戰爭來的時候,平時很堅強的人也很難面對現實,何況那麼多的矛盾。
所以我都很希望台灣更開放,不是自由的開放,跑來跑去,玩來玩去,買來買去,而是人民心胸真正的開放,我們能看到世界的問題、人權的問題,真正的解放。
煒璿:我是國際家協的工作者,一直以來都是在做移民的運動,核心的問題也是制度。難民的議題很大的問題,包含大量人口湧入,接收國有沒有制度性的措施可以因應,另一個是剛所提歐盟是以利益為主,他其實有他的選票考量,對難民而言,因為沒有選票,所以他是可以被擱置,雖然他是可以補充當地的勞動力,
最近台灣也一直在討論要讓移工取得永久居留,下一步能不能取得政治權利,大家都吵的一塌糊塗,大家可能覺得很可怕,擔心素質怎麼樣,但關心該議題要去面對的是思考當難民或者移工湧入後會怎麼改變我們的政治結構及經濟結構。
志君:從今天Siana的分享,我自己的收穫是,人跟人需要直接的接觸,他在分享時候有提到島上居民因為看見難民的生活狀況,進而思考我是一名漁夫,一名小商人的生活狀況,我可以為難民做什麼,以在希臘Lesvos這樣的臨時收容難民而言,其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互動跟接觸。也為什麼在4月17日有約近100多位難民離開難民營步行到市中心,在市中心紮營,而且他們說不會回去難民營,他們跟Lesvos的居民道歉,抱歉他們佔領這個公共區域,打擾大家的安寧,但是他們必須這樣子做。從Siana的分享我得到的收穫:怎麼讓這個互動發生,人不會被政府牽制,不會被制度侷限。剛煒璿所提的部份,我們回到台灣、跟移工,我們怎麼樣認識移工,怎麼認識我們生活周遭這些人,在我們不理解的情況下要怎麼討論政治性的問題?例如:可不可以給他們居留、政治權利、公民權利…之類。我們很多政治的狀態是,當我們委任了這些政治人物之後,我們失去了跟這些人接觸的能力,所以我想到也許回到我們工作領域上面,我們怎麼融入別人在我們的工作、生活,開始有理解、有共同的行動,也許遭遇一些問題,但可以共同參與解決。
深靖:剛Siana有是到在整個歐盟對於難民是愈來愈不友善,相對希臘還願意收納這些人,給予友善的幫助,其實跟整個社會的氣氛有關係,希臘是左翼聯盟(ΣYPIZA, SYRIZA)執政,對於難民的議題會友善一點。歐洲這幾年已經開始傾向右翼,尤其極右翼獲得的選票也愈來愈可觀,他們其實人數不多,但是聲量卻特別的大。
回到剛所提很多國家要關閉難民的議題現在都存在,我認為是全球的整個現象,尤其以美國為主導,特別是川普上任後一直強調美國優先,好像我們都跟著在台灣也喊台灣優先,川普一上任後也說要在美國跟墨西哥邊界築一道高牆,將來到美國尚未取得居留證者驅趕走。
歐洲目前也是有許多運動,失業者(沒有工作的)、無住屋者(沒有房屋遮蔽的人)、無正證者(沒有居留權)。歐洲會有這麼多的難民或移民,跟他們200年的政策有關,他們在許多地方佔有太多殖民地,二次世界大戰後重建的過程當中,是需要大量的勞工來做戰後的重建工作,60-70年代殖民地獨立之後,歐洲為了勞動力的需求,相對有較寬鬆的政治。這幾天也有一個跟台灣斷交的國家-布吉納法索,原先也是法國的殖民地,整個國家都是講法文的,這也是台灣唯一一個法語系的外交國家跟台灣斷交了,從此之後台灣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法語系國家有關係。像台灣有時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不光是外交處境的問題,包括一個國家的內部氣氛問題,如果台灣願意花點心思去了解這些國家的社會變遷的話。布吉納法索在2014年發生了不流血政變,左翼的工會跟公民組織聯合起來將獨裁者驅趕出去。在那裡已經長達非常多年的獨裁統治,因為左翼工會的力量、公民的力量,趕走了獨裁政府後他們成立了臨時政府。2014年之後布吉納法索相對是左傾,但台灣是相對親美的政策,甚至親以色列,這在非洲而言是相當敏感。這樣的社會氣氛,台灣並沒有做好理解跟觀察,當他們在向左轉時,台灣就顯的格格不入,在國際上也很能有共同目標,而且他們本來就是反美的。
志君:早期這些殖民國家愈來愈走向極右派,我們所謂非西方國家、第三世界國家會走向左的路線嘛,這樣的二極化是不是我們會愈來愈看見這樣的發生?
深靖:難民營裡頭的躁動,某部份也反應了地球的躁動,裡頭包含了仇恨、殺戮,加上2001年之後美國很強力的宣布戰爭,對於難民裡頭也潛藏一個叫恐怖份子,不願意讓他們進來,尤其幾個地方都發生幾起恐怖份子的事件,栽贓中東人。美國現在常發生校園槍擊事件,一開始都說是中東人做的,是恐怖份子幹的,之後發現都是白人、自己人。
做武器買賣的人權利愈來愈大,他們遊說力量愈來愈強,美國沒辦去阻擋,繼續讓他們賣武器,因為國會議員的選舉太花錢,每個背後的金主都必須要遵從。所以為什麼突然校園間十幾個學生不見了、幾個老師不見了,大家起來示威遊行,但最後也沒用,無法讓槍枝管制的法案在國會裡頭被新立法。全世界都被這些軍火商、販子所控制,不僅要繼續在美國內部賣武器,還設法將武器賣到其他國家去,非洲許多國家處於戰亂狀態,武器來源從何而來。美國去其他國家挖取礦產,又去買這些武器,美國、法國這些國家是非常惡劣的,因為法國之前在非洲有非常多的殖民地,講法語的殖民地約有三分之一的非洲,雖然獨立但也仍受法國的控制。法國大家也知道他們是軍火大戶,目前又是一位相對右翼的總統,對於在非洲舊屬殖民地的問題也是愈來愈嚴重,對於難民,或者早期來法國工作的這些非洲人,他們的處境也是愈來愈艱困,這個整個國際的情勢,所以包括Siana跟志君在分享的難民議題,不僅僅只是難民的問題,而是世界騷動的縮影。
秀彥:工會91年成立時我是幼教老師的身份,然後跟工會成立、加入組織,有機會接觸在當幼教老師接觸不到的人事物時,對我來說是一個,我覺得我的人生更精彩。早期的幼教環境跟現在環境,更有機會接觸到不同的人、不同的家庭,所以以前的我聽到難民的議題,對我而言是無感的,可是現在因為連結工會關係及民間組織關心婦女、勞動時,我覺得要連接世界不會這麼的難,我們幼教夥伴是非常的潛能、有機會可以接觸到跟工作面向很不同,但又跟你有很大的連結。像我們也會遇到很多新移民的家長,或者一些高風險的家長,從這些關係也同是連結在世界各地受苦受難的人民。
我住的地方就是漁港,所以我常常遇到漁工晚上到超商買東西,不然就是坐在路邊滑手機、聊天。我以前是很害怕他們的,我甚至於不是害怕,我是看不起他們,因為我們的媒體不斷在報導,就好比有些媒體也是在說難民是在搞破壞,安全疑慮都是負面,我以前就是聽到這些。但我之後跟不同的人、組織不同的團體之後,發現根本不是我以前想的那樣,移工一樣沒有改變,我自己改變後,他們根本不是讓人害怕的人,所以自己的改變是真的不太容易,我大約花了10幾年才慢慢改變。面對社會上很多問題在我們生活領域、工作領域是鮮少碰觸,然後十幾年來自己接觸,才有機會讓自己改變,生活上心裡上更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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